加强灵活就业和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是全国两会上代表委员持续关注的焦点。今年全国两会上，有多位代表委员提出相关建议和提案。在“互联网+”与数字经济的时代背景下，灵活就业和新就业形态逐渐成为推动经济发展和稳就业的重要力量。近年来，我国快递行业保持高速增长，“等快递、收快递、发快递”已成为中国居民的日常必备，快递小哥作为快递行业中的“最后一公里”，也成了人们每天都在打交道却不甚了解的“熟悉的陌生人”。
快递行业作为我国近年发展最快的行业之一，快递企业业务量与收入增长率远高于全国GDP的增长速度，吸纳大量就业人员，为农民工由传统建筑业、制造业向服务业转移提供了众多岗位，同时也为钢铁、煤炭等传统产能过剩行业去产能转岗职工安置拓宽了新就业渠道，发挥了重要的就业“蓄水池”功能。与此同时，由于受“互联网+”与数字经济的深度影响，传统快递业与网约配送业以及其他新就业形态的业务边界不断模糊，快递企业、网约配送及其他各类平台企业用工互相影响，从业人员频繁交叉流动，处于快递行业“最后一公里”的快递小哥的权益保障问题也日益凸显。
在“互联网+”与数字经济的推动下，快递行业孕育出多元化的经营模式。其中，不同模式下一线快递小哥的权益保障呈现出明显的分化。在直营模式中，快递公司完全控制服务链条，从收件到派送，确保了服务的质量与效率。这种模式下的快递小哥，通常享受稳定的岗位、社保福利及公司培训，展现出较好的权益保障。相对之下，加盟模式将部分业务外包给本地加盟商，由他们负责地区内的配送服务。这种分散的管理容易导致快递小哥的权益保障水平“大打折扣”，尤其是在那些为降低成本而削减福利的加盟商下。
在混合模式中，直营和加盟是其显著特点，在核心地区采用直营保证服务质量，而在拓展区域采用加盟模式以实现快速扩张。这导致快递小哥在不同区域内的权益保护存在差异，核心区域可能近似直营标准，而其他地区则受加盟商影响较大。通常情况下，加盟模式进一步模糊了快递小哥的劳动属性，将快递小哥作为独立承包商，不享有正式员工的福利和保障，承担更高的风险。而在跨境电商物流模式下，由于合作伙伴的多样性，快递小哥的权益保障更依赖于公司的管理体系和规模。显而易见，大型企业提供的保障较为可靠。此外，快递小哥的薪酬结构同样复杂多样，从“底薪+计件提成”到完全的“计件提成”以及“揽件收入”，增加了他们权益保障的不确定性。
在数字经济的浪潮中，快递行业已成为新就业形态的代表，为经济注入活力并拓宽就业渠道。然而，传统的劳动法规未能适应快递小哥等新兴职业的需求，导致他们在法律身份、权利义务关系及社保参与等方面遭遇现实挑战。数据显示，仅43%的新就业形态从业者与平台签订劳动合同，而28%无任何合同保障。我国现行针对劳动者的社会保护制度源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劳动保险和计划经济时期的国营企业劳动保险，其对劳动者权益的保障属于“单位关联型”，难以适应当前的平台就业灵活化、劳动参与方式多元化的劳动力市场。这也导致许多快递小哥处于劳动权益的灰色地带，无法享受应有的法律与社会保障。
此外，当前的社保系统又与户籍挂钩，使得未签合同的快递小哥面临更高的保险门槛和更低的保障水平。一些快递企业、加盟商以及众包单位为了降低成本、规避用工主体责任，通常采取社会化用工方式，或将劳动用工外包给第三方企业，或以加盟等方式用民事关系代替劳动关系，甚至诱导劳动者注册为个体工商户，导致管理无序、保障缺位。这种状况不仅对快递小哥个人权益构成威胁，也反映了我国劳动保障体系面对新就业形态的挑战。
在数字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劳动市场的动态性与复杂性日益增强，快递小哥和其他新兴就业形态的劳动者正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权益挑战。如何“系紧”这一群体权益保障的“安全带”，已经成为社会治理的一个重要议题。
首先，构建包容性的治理结构。通过对快递小哥等灵活就业者量身定制具有适应性的法律和制度框架，明确他们的法律地位，规范他们与平台企业之间的互动，确保他们的合法权益得到有效维护。这不仅是对现有法律体系的有益补充，更是对劳动市场治理结构的创新性强化。
其次，完善治理体系。打破传统的社会保险参保限制，建立一个多层次、多样化的社会保险体系，为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提供灵活的缴费模式和基数选择，鼓励他们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最合适的参保模式，从而提高参保率与覆盖面。同时，建立全面的职业伤害保护制度，确保从参保登记到伤害认定、赔付以及信息管理的每一个环节都能有序进行。对于经济困难的群体，实施社会保险补贴政策，以减轻他们的经济压力，确保他们能够获得必要的社会保障。
再次，提升治理能力。加强监管并提升平台企业和劳动者的自我管理能力，以确保企业尊重并公平对待所有劳动者。同时，完善行业准则和标准，促进企业自我约束，以及积极履行权益保护职责。此外，通过培训、教育和技术支持等手段，加大对快递小哥等新就业形态的劳动者提供就业指导、职业培训和就业援助，帮助他们提升技能，拓宽就业前景，从而在劳动市场中获得更多的机会。
最后，强化平台企业的社会责任。政府和行业组织应通过完善行业规范和标准，推动平台企业加强自我约束，规范用工行为，确保快递小哥等灵活就业者享有平等待遇，并在企业与员工之间建立一个公开、透明、协作、协商的纠纷解决机制。这不仅是对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要求，也是对未来劳动市场治理模式的积极探索。
执笔：张铁军，系中共宁夏区委党校(宁夏行政学院)决策咨询部教授
发表于《学习时报》2024年3月20日 |
